[IDOLiSH7][万千]琴吻

*

那是千在一次live安可后突然谈起的事。他把吉他抱在怀里,信手扫了扫弦,于是粉丝们都安静下来。那天是万理的生日。

像要唱情歌一样,近乎吻上去一般,千凑近麦克风。这营造耳语的方式很白烂,谁让他长得好看,肆无忌惮,反正也都被买账。

他说。我的手现在已经不会痛了,你们看。

台下一片小小的「诶」。粉丝们过了几秒才明白,他说的是弹琴的事。有多少人沉迷他拨弦的手,可想不到他指尖的茧。他说,结了茧就不痛了,再怎么一遍遍地抚过弦,也都麻木,也都只觉得温暖。

他又说。但我会怀念痛的时候。

弹琴的时候,和弦要死死地按下去,按不紧,音色出不来,琴就哑下去。他说玩音乐的根本一点都不酷,背地里痛得十指连心。不知为什么,我们却把这叫做……

琴吻。

舞台默契地打光。万理在没有光的地方耐心等待着,他猜不透这家伙究竟想说什么。煽情从不是千的怪癖,天才不需要卖惨为生。出于和怪人作伴久了的直觉,大神万理总觉得有什么惊世骇俗要发生。

他却甚至没头绪。

不论提琴烙在颈侧的印,还是吉他刻在指尖的痕,在学习音乐的人口中,都被称之为琴吻。千问,这不浪漫吗?

有粉丝晃了晃灯牌,隐约听见声千哥说什么都浪漫,被示意安静一点。他的背影太认真,万理被迫连呼吸都放轻。

他说,对我来说这是,我的琴在爱我。

他说在我认识万之前的很多年里,都只有琴爱我。

*

可认识千是万理这辈子倒的最大的霉。

万理第一次听说千的时候,以为是一位叫「雪」的美人。结果发现不但搞错了名字,甚至还搞错性别。当时千一身低气压非常不情愿地说我就是yuki,万理想只有美人是如假包换的。

但万理无福消受。起初他根本没打算跟千做朋友,更别说成为搭档。万理看透了,那种麻烦的性格,搭档绝对只是名义,保姆才是现实。

结果是怎么发展出后来那种关系,那种信任、倚赖、依存、寄生的关系的。

谁也不知道。

回想起来出乎很多人,甚至万理自己的意料,黏上来的是千。说着「家里有我写的更多歌」一定要他去做客、非但不招待晚饭还一个劲地即兴演奏、灵感来了甚至把他丢在一边自己写起曲子、却又不准他溜走的是千。

说着「你最近都不来」的是千。

万理很多很多年、很多很多年以后,买了张re:vale的live圆盘,看着舞台上光彩夺目气场逼人的大明星,那一刻他才毫无意义地突然明白。

啊他那是在对我撒娇。

一点也不像。千那时候玩着衬衫的袖扣,解了系系了解,少年腕骨纤细却提得动琴也谱得来曲,意味不明地在万理眼前晃来晃去。是在回家路上被他有心堵了,还是某个音乐会散场后的错愕偶遇,万理想不起。当日场景留在他心里的全部就是千身陷夕阳,单薄得像要死去。

「你最近都不来。」

万理该反问,为何应当来。他们谈不上相识,最恰如其分不过是一起吃过泡面的情谊,还要怪千写了半宿歌才知道肚子饿。如果对方是女孩子他还乐意被纠缠,却不知为何,没有如果,最后他还是一样被纠缠。

在千在live上惊世骇俗之后,万理想清了理由。千是玻璃制品你知道吧,他和小粉丝春原百濑聊天的时候说。小粉丝呜哇地惊呼说那可千万小心别打碎。

就是这个。打碎。

千的美一针见血。万一打碎,他会抱愧。

*

大神万理与折笠千斗的相处,基本上是前者把后者供在神坛上。

这不单指万理照顾他的生活。尽管五年青春把万理培养成了一名出色的家政人员,从操持家计到生病陪床无所不能,但千对他的成瘾性并不在这方面。

他依赖的是「万理在这里」这件事。

虽然总说着这家伙没我不行,但万理深知,千好歹一个人活到和自己相遇了。即使作息乱七八糟也不好好吃饭,过分熬夜眼神憔悴,他也一个人写过那么多好曲子,并不会离开万理就死掉。说是万理能提供作曲的建议,但十之八九他又不会改,改了也未必是照万理说的改,多半是在和音乐女神无休止的虐恋情深中,自己迸发的新灵感。

玻璃制品本就无瑕。万理并没有打磨他的辉煌,只是呵护他免于陨落罢了。

他帮千回避的最大麻烦就是社交。一个人的时候,生活所迫,千不论如何也得应付,而今万理完全成了他的代言人。千讨厌出门,也没有什么想说话的朋友,每天醒着的时候除了音乐就是种蔬菜,对外面的世界偶有耳闻,便都来源于万理。对于千而言,被转述的世界是否失真不重要,世界怎样他本也不关心。他只是在听这个偌大世界和万理产生联系的部分。万理是千联系世界的部分。

小鸟游音晴后来这么问。大神君,你觉得这样好吗?

没什么不好,这是万理的第一个回答。千的天才凌驾于普世之上,本就别指望烟火气是他会有的东西。我是他的屏障啊。但凡有要伤害他的,我便去头破血流。

我理解你的心情。但你要知道,碰壁是为了逾越,打磨是为了发光。玻璃亘古不变,只有血肉之躯的人才会成长。他本可以从苦难中生发出坚韧来,大神君,你觉得这样好吗?

万理的额角在痛。那伤未全好,皱眉便要把结痂撕裂。

他想说谁见了那美丽,都不会忍心它经受打磨。只要有谁继续来做我做的事就好了,就算不是我也没关系,只要有谁……

保养玻璃工艺品的人换几任都没关系。大神君,我说了他是人。

小鸟游音晴摇摇头,奇娜子耷着耳朵。你来这里三个月了。我想他……我想折笠千斗已经。

粉碎得无法再修复了吧。

*

如何是好呢?

将他供在神坛是我,使他跌下神坛是我。

下那个决心的时候,万理自己吓了一跳。怎么可能,我就想想。他在心里很没底气地打圆场。十七岁起,一切万理计划的往后余生从未缺少千,这个空前的假设轻易就击溃他走到今天的全部信仰。

他假想那个无关千的未来。他想白烂乏味他可以忍受,平庸不堪他可以动摇,但他想不到结局就是什么都想不到,就好像离开千他也没有余生。

应该会找份工作。万理动用全部的常识支离破碎地想。可能会成家,可能会奔忙,可能不会再唱歌。可是不论怎么想,那个可怜的大神万理都好像跟他没有关系。有情人很多,他在这一刻总算明白,他应该是千的那一个。

千似乎在跟自己的父母吵架,又也许正和九条鹰匡谈细节,万理一整天都没见到他。黄昏时分他回来,仍旧是虚浮的,有气无力的笑容。因伤住院前,万理从未觉得那颗泪痣的存在感如此强烈。它时时让千显得在哭,像一滴欲言又止,悬而未决,寸断肝肠,等着谁拭去或吻去的泪。

万理笑着说,千,过来。

他本想摸摸这家伙的头,抑或宽慰地拍一拍肩,但最后他吻上去。也说不上吻,单是碰了碰额角,微微低头流连过眼,停在那滴泪上。

万理几乎要起誓,我今生陪你纠缠不清。但当晚他就跑路了。他尽量装得特别酷,特别无所谓,反正为了千不答应九条鹰匡他什么都干得出来。

即便走出医院的时候世界在他眼里都摇摇欲坠。

要不我去公园卖气球吧。万理想。等千失魂落魄就塞给他一把当惊喜。我可以成为他的琴行店员他的快递小哥他的三好邻居,在他身后的不远处暗中观察。

这么想着他走到了公园。长椅上小男孩在练吉他,妹妹拍着手兴高采烈地唱小星星。

不对哦。要这样弹。万理笑着说,手抚上柔软的弦。

十二万分熟悉的摩挲感传到指尖的一刻,他眼前的整个世界都在退去。有人见他打着绷带又突然表情不对凑上来关怀。

我没什么事就是失恋了,万理说。

*

万理三十岁生日的时候,连idolish7都出道三年了。

万理也不知道为什么要说「连」。孩子们帮他做事,给他送礼物,为他唱歌。三月替他整理房间的时候翻出一张古老的碟。环说,是小万以前的live耶,我要看!

影碟机运行的第一秒,大神万理就后悔了。千和百的新专辑他妥善收藏好,旧碟倒大多不知道丢到哪里去,这张从live house的摄影师刻好碟寄来他就没看过,他从不知道他们被录得这么惊心动魄。

那是他二十岁生日,千在安可后突然谈起琴的事。re:vale的千现在如此有声誉,万理真怀念他的短发。但那句惊世骇俗的发言还是让事务所的空气都凝滞了。

那场live的最后千说万理生日快乐。千又说,我是喜欢万理的。

世上明明有众多的措辞。信任。倚赖。依存。寄生。就非是喜欢不可。千并非想在粉丝间制造话题,也不是告白。单是要概括他有关万理的心事,就非是喜欢不可。

录影里的千,十九岁的千,说着「我喜欢万理」的千,像好梦一场。

碟转到最后,千说着。「因此生只有琴和你。」

*

这样深情,这样痛,这样沉默地吻过我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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